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厦门2000:蔚蓝海岸

时间:2012-9-29 15:43:37  点击:  来源:阳光地带  作者:未知
一、一颗文字的种子
 
世纪之交2000年的一个夏夜,一个很普通的夏夜。
 
我和年轻的朋友日光一起到了轮渡。
 
日光是他的网名。和我们一海之隔海拔近百米的日光岩是厦门的标志。不过一年之后,他就在网上宣布:日光之死。自那时起,他就让网友称他为小彭。
 
轮渡四周一派灯火辉煌,鹭江道上无数流动的车灯,映着对面鼓浪屿日光岩如同童话般的夜景工程,在暗暗的鹭江水间流金溢彩,将这个普通的夏夜妆点得五彩缤纷。
 
日光对轮渡非常熟悉。对这一点我相当不服气。但随后的时间里,很快就证明了他是正确的。确实,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轮渡仍是一如既往的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一班一班的渡轮,每隔十五分钟,准时地穿梭往返于厦鼓海峡,也就是我们常说的鹭江海面,轮渡的对面就是大名鼎鼎的鼓浪屿,鼓浪屿不但有收复台湾的民族英雄郑成功的巨大石雕像,更有遍岛林立的无与伦比的十八、十九世纪欧洲风格的建筑群,当然,经过百年风雨吹打,它们都呈现出随处可见的龙钟老态。
 
渡轮的时刻表几乎是几十年如一日地没改变,到晚上九点之前每隔十五分钟一班,变化不断的却是过渡的资费,从当初的二分人民币,不断地调整为五分、一角、五角、一元,直到2000年这新世纪的新资费:三元。往后还将调整至八元。
 
这就是我从小就非常熟悉的地方,这就是厦门的轮渡。
 
然而,就在此时此刻,轮渡对我来说是一个需要重新认识的陌生的地方:这里就是厦门的“渔场”。
 
“渔场”是同志圈子的一个专用语,指觅友的场所,说得更白一些,就是同志们寻找性对象的地方。我已经在一些同志网站“四海一家”这类的栏目中,知道了这样一个不为常人所知的秘密。但我数次走过这个从小我就非常熟悉的地方,暗中相当仔细地观察过几次,怎么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之处。
 
现在大约是晚上八点多,轮渡前花圃边一圈的座椅上,几乎是坐满了人,有近一半是还没回家安眠的退休老人。这儿白天也是他们主要的娱乐场所,从很早的时候开始,天还未大亮,这儿总是有源源不断的老人们,坐着,夏天是纳凉,冬天就晒太阳,这么一天又一天的,聊天,打着一种现在市面上早已不流行了的小纸牌,有时还赌上那么小小的一点赌注。这儿可以说是老年人的天地。到了这两年,打着区老年大学旗号的老年演出团体,就在轮渡边的广场上,因陋就简地围起个场子,这些六七十岁的老人,浓妆艳抹成十七八岁的才子佳人,咿咿呀呀唱起在被外地人称为“地瓜戏”的本地剧种歌仔戏,观众也全是退休老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成了轮渡一道独特的风景线。虽然电视台的新闻广场节目曾来采访,播出的新闻是老人唱戏围观影响交通和市容,但这丝毫不影响老人们日复一日地唱他们的古装戏,风雨无阻。
 
除了老人,就我看去其他也就是些来旅游的外地人,坐着歇歇脚,顺便欣赏欣赏这难得的鹭岛夜色。轮渡在白天涌进涌出的,大多也是这些外来游客们,一个个忙得象是完成计件任务般地赶着时间去鼓浪屿观光。
 
夜间的轮渡,在我眼里只有这两种人。
 
日光笑了,他指点着我。在我一眼看去似乎什么也没有的地方,经他一指点,几乎是遍地开花,到处都有穿插坐着这些老人和游人间的“同志”。这些人大多是在三十上下,从外表到穿着到气质,都很普通,并不是我们常在港台片上所看到的漫画化、程式化了的十分女气的“同志”模样。他们就象水滴一样溶化在这茫茫人海中,一点也不起眼。
 
后来,日光进了一趟轮渡边的公厕,出来告诉我,里面也有,很多,差不多全是。我却不想进去,就在这间公厕,我曾看到过旁边一个矮个儿的年轻人,毫无忌讳地伸长了脖子,看他隔壁另一个男子,当然是看正在排泄的性器官,那场景真是怪怪的。
 
日光一听,笑了,他说一般公厕里都难免的。他曾去过广州,有一条街上的一个公厕是个很有名的“渔场”,他一进去,二十来个坑格里,刷地冒出二十来个人头,那场景真的是很夸张。我问他,这些人这样占着位子,真的是占着茅坑不拉屎,如果有人进来真的想上厕所怎么办?日光说他也不知道。
 
我们两个都笑了。
 
日光是个小帅哥,而且总是很勤奋地上健身房,如果个子再高个几公分的话,那就是个标准的大帅哥了。但这也给了我取笑他的资本,我总是忘不了告诉他:我的个子高度已经是踩到底线了,他竟然比我还矮。但这一点也不影响他对轮渡有着比我深刻的多的认识,他小学三年级,就在轮渡卖过冰棒,就小就看惯了轮渡这进进出出形形色色的人。更叫我惊讶的是年纪轻轻的他,居然也在这“渔场”逛荡过一年多。
 
这都是他自己告诉我的。后来,我们在一位穿墨绿T恤的同志身边坐了一阵。这大约是个年近三十了的青年,从长相到气质,都是相当一般,静静的坐在那儿,让人想起一句成语:守株待兔。我向日光求教:怎样才能区别谁是谁不是呢?回答是看眼睛。如果你单身坐在这儿,若有中意你的同志,就会过来,先挨着你边上坐着,第二步就是看着你的眼睛。如果你的眼睛也有了反应,那么下去就不是什么难事了。当然,是要单身的,象我们这样成双两个地坐在那墨绿恤同志的旁边,是不行的,很快,这位同志就起身,离我们而去了。
 
我就这样看着四周的同志。这里就是“渔场”。这对我来说是不可思议的,平日在等公共汽车,只要等到上个十来分钟车子还不来,就会让人觉得难受,越等越不耐烦。和人约会更是如此,对方如果迟到个十分钟以上,那更是让人焦急难耐了。他们却在这“渔场”上,静静地坐着,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甚至是一天又一天的,就是为了等待一个完全未知的陌生人,然后就和这个他看中的陌生人搭讪,然后……然后下去的“然后”,简直叫人无法想象。
 
我看着他们。他们一个一个地散坐着,站着,他们是孤独的。
 
孤独如树。
 
夜露出冷冷的脸孔,没有笑容,没有温暖的月光。那些游移在天际的无数眼睛,高傲地遥望大地,投射出逼人的苍凉清辉。鹭江水冷,更冷的是人群中淡漠的脸孔。
 
在人来人往的轮渡广场游荡,在这群和我一样的同志中间,一年多了,孤独和陌生感却仍无时不刻不跟随着我。常把自己想象成广场上的一棵树,一棵孤独的游动的树。我冷眼俯瞰着这个世界每天的喜怒哀乐,心头荡漾起的是无法说出的苦感。
 
做人难,做GAY更难。我常常无法区分出那些灵魂的所谓好与坏,我只知道——他们都是孤独的,正在黑夜里经历着欲望的挣扎煎熬。白天他们衣冠楚楚,勤勉工作,奉公守法。而在此刻,他们只是一堆麻木空虚的肉。孤独的灵魂痛苦起来都是一样。因为,我也孤独,我是广场上一棵孤独的树。
 
我常想:那些游荡在这里的灵魂,如果不是因为刻骨的孤独,谁甘愿日日夜夜,风里雨里在这里流连不返?可是,罪恶也因孤独而发生。那些因孤独而在这里衍生的淫荡,邪恶和肮脏,曾使我多么震惊和绝望。我憎恨和仇视它们。然而,我无法放弃我的追求,我注定要在我们的世界,去寻找一个死生相契的伴侣,勇敢地携手走完漫长的人生。
 
夜深了,四周寂如死水。在黑夜茫茫中,我感觉到了刻骨的孤独,还有庞然的恐惧。前路漫漫,但我仍张开我的枝桠,竭力伸向那遥远的广阔的天空。
 
随时着时光的推移,后来当我再来重读日光的这篇短文时,越发感受到了文字和说话的不同,文学和生活的不同,感受到了人的双重性、多重性。不过,就在那个晚上,我觉得自己如同睁开了另一双眼睛。
 
就在这个晚上,一颗文字的种子悄悄在我心田萌芽生长:《睁开另一双眼睛》。
 
后来,一次次的,我曾多次想亲手掐灭这颗在我心中萌芽的文字种子,一次次地,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真的想放弃这个让我越来越觉得吃力沉重、很可能是毫无结果的写作。但我最终还是坚持下来了。我不知道该感谢谁,也许该感谢的就是这个晚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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