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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志小说《回家》

时间:2014/9/11 1:41:00  点击:32639  来源:   作者:yunhai2

同志小说《回家》小h

  作者:小h

  雨辰从大城市回来了。

  刚回家几天,父亲很高兴,后母也算热情,剁了两斤肉,和着辣椒炒了几餐。厨房脏到一个程度,后母不爱做家务,炒的菜也很难吃,但雨辰觉得吃家乡的酸豆角也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幸福,特别是相隔几年初初回家,村子里每一寸生息都是熟悉的儿时回忆。

  妹妹读高二,在镇中寄宿,周六周日要补课,一个月才回来一两次,成绩不好,一样在中国应试教育下承载着万般压力。

  白天靠看电视打发时间。父亲帮村子里建新房的人家刮双飞粉,按天算钱,后母每天出去打牌,早上吃了早饭就都出门了。中午父亲会回家吃中饭,冷饭冷菜也不热,雨辰饿了也扒碗冷饭,到傍晚后母回家会生火做晚饭。

  吃了晚饭雨辰早早上楼,翻翻旧书,看不进去呆呆地躺在床上的时候会猛然想起在大城市的那些日子,点点滴滴汇聚,到最后排山倒海般扎得雨辰痛不欲生。

  不管什么人,他遇见的,他自己觉得爱过的,都应该忘记。

  初中同学打电话过来,邀他去玩。骑着父亲的女式摩托车到镇里跟他们集合。四辆摩托车,六个人,五个男生,一个女生。雨辰刚好会骑,不太敢载人。几个人商量去山里摘野生猕猴桃,最开始路段好,雨辰载着玲子不紧不慢跟在另外几辆车后,渐渐的已经没有柏油马路了,玲子换到元门车上。煤渣铺的土坯路,弯弯曲曲一圈圈绕进深山里去,雨辰一次次觉得自己要连车跳起跃进山谷里去,握油门的右手沁出汗珠,车子蹦蹦跳跳地行驶着,元门看他有些不对头,故意跟到他后面看着他。

  终于开到没有路了,几辆车子停在一个断崖边,同学A不知从哪变出几个蛇皮口袋,一人分一个,沿着断崖手脚并用往下滑。

  下到一个小涧,尽是大大小小的石头,水流有时候没过石头形成深潭,有时候穿到地底下去了,只留下一段铺满鹅卵石的干干河床。

  河边偶尔有核桃树,几个人用石头把核桃掷打下来,用石头砸开青果皮,再砸开核桃壳,七手八脚拣碎碎里的核桃肉吃。

  玲子开始拿出手机拍照——拍风景,主要是拍她自己——只恨自己的手臂不够长,自拍不到全身。雨辰看到了说:“我来吧。”两个人用手机沿着小河涧一路拍上去。其他四人拿着蛇皮袋钻到密林里去摘猕猴桃去了。

  玲子摆够了姿势又要给雨辰拍,雨辰摆姿势张着满脸的笑容拍了两张,玲子的手机内存不足了,只好作罢。元门他们早没有了踪影,雨辰和玲子扯着嗓子喊了几声没有回应,便坐在石头上聊天。

  玲子去年毕的业,在长沙读的旅游学校。高考后复读过一年,也还是只考了个专科。雨辰在深圳打过几年工,重回校园玲子刚好读大三。元门他们初中毕业就去了深圳,没再上学。打了N年工,说是没存到一分钱,现在在家里等着结婚,却一个个都没有相着亲。

  袋子丢在一旁,玲子说她十一月份要结婚了。

  雨辰问:“阴历还是阳历。”

  “阴历。”

  “哦,还有两个多月啊,以前网上碰到你,你说你父母不是不同意你们的吗?”

  她父母要男方拿出十万才肯答应这门亲事。

  “我也不小了,跟他们拗了大半年,他们提条件,我结婚后必须留在现在的工作单位。”

  玲子的梦想是做名导游,然后凭着导游证免费游览祖国大江南北名山名川,可最后被父母托关系在镇上信用社找了个职位,她并不甘心在农村生活,很后悔自己刚毕业在旅行社上班时总是打电话对父母抱怨工作压力太大。

  “你这份工作已经很难得了,年底还能分红,每天在办公室签签合约,打电话收收帐,多么自由。”

  玲子把头一偏,说:“我也知道,当初送了那么多的礼,我舅舅磨破脸皮才得到的职位,可我的梦想呢?”

  “现在在城市里也并不好混。”雨辰说。

  玲子静默了一会,说:“也确实,他说两年内在广州挣到五万,他家里再拿出五万,我一点底都没有。”

  “至少现在你们的爱情是功成正果了,没有什么事是万分圆满的。”

  玲子笑了笑,说:“是啊,走一步算一步吧。”

  小水潭折射的波光映在玲子脸上,雨辰没接话,看了她几秒,心里默默想:“谁还不是走一步算一步呢。”

  “那你呢,你真的打算不结婚吗?”玲子突然问。

  “我不想再重复这个话题。”雨辰刻意想去避开这个话题。

  “如果你遇到一个真正对你好的女人呢?如果她愿意……”

  “我什么也给不了她。”雨辰斩断玲子的话,“性和爱都不能够,我可以去死,但我怎么可以让一个无辜的拥有追求幸福权利的女人搅和到我难以启齿的世界里来呢。”

  “你可以去尝试……”

  “不,我做不到,我就是做不到,我爱的是男人。”

  雨辰明显变得激动起来,玲子半伸着手想安慰他,停在半空里却不敢碰雨辰。

  “好了,你别这样,我只是不想看见你带着满身的伤。”玲子轻声说。

  “我根本没有选择。”

  “看着你回来了,我一点都帮不了你。”

  “那里的人和事我都会忘记的,我知道只是时间的问题,谢谢你,玲子。”

  “我们都是希望你好的,可你走的路有点不一样。哎,你以后要怎么去向你家人交代呢。”

  听了玲子的话,雨辰差点要哭出来。然而在离开大城市之前他已经对着镜子哭够了,一个人偷偷躲在被子里哭的童年也早已过去,家里的境遇他从小便深深体会着,但这次却不得不回家。

  好半天,雨辰才说:“生活毕竟在继续呀,我们都会越来越好的。”

  回家的路上,看到河对岸的稻田一片金黄,一小袋猕猴桃放在摩托车后备箱里,收获的季节已经来了。

  那一年从深圳回家准备重新回校园读书,正好赶上插秧季节,油菜收完了,跟父亲两人用锄头翻了两亩水稻田,真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栖。

  家里总共四亩水稻田,用古老的四方阜桶脱粒,后母用镰刀割禾把,雨辰和父亲打禾,后母供应不上,雨辰拿了镰刀再去割禾。四方阜桶震得天响,“砰砰”的声音沉重沧桑,一双手握着禾把,捏紧了还怕谷粒撞脱不掉。父亲撞三下翻转来再撞三下扔一旁准备着扎成垛,雨辰翻来覆去地撞,到末了还不会扎草垛子,学了几遍学不会。后母在一旁不说话,嘴角轻微地钩着,似笑非笑。

  父亲笑着说:“怎么学不会呢。”

  雨辰说:“就是不会呀。”不敢看后母眼光。

  第二天手臂酸痛到不行,握禾把的十个指尖开了一条条弯弯曲曲细小裂缝。

  拉了板车运谷子回家,用大蛇皮袋装着,从山脚扛到马路边,父亲两袋雨辰一袋,驮得雨辰咬牙切齿。

  一共三天,才打完两亩田。

  最后两亩田在河边,靠近马路,父亲决定花钱请收割机收了算了。半天就收完了。还是要驮谷子,雨辰又咬牙切齿地从田地到马路来回奔走。中间休息的时候,父亲坐在田埂上抽烟,后母在收完的稻田里拣稻穗,悻悻地走过来,对雨辰说:“做农民就是这样,累吧。”

  雨辰还在调整呼吸,急促间迸出一个“嗯”。

  “你在长沙那两年的书也白读了,花了那么几万块钱。”后母的语气似在跟他开玩笑,坐在一旁的父亲并没有什么反应,雨辰的脸刷地一下白了。

  雨辰在深圳打工存的钱只够他读一年书,父亲资助了他一半学费。

  第二年他本没打算再读下去,临开学回长沙前夜,父亲从后母那拿钱,听到两人在屋里悄悄地争吵起来。雨辰轻轻上楼,水泥屋顶上看到漫天繁星,自己安慰自己:“已经很好了,我至少实现了重回校园的梦想。”

  只听到后母继续轻轻地,开玩笑似地说道:“你爸爸这两年存的钱只够你妹妹读书用的,你要是要结婚,可得你自己存。”

  雨辰心里笑出来:“我哪会结婚,但愿一辈子都不再花你们的钱,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头上的汗珠子滚到眼睛里去,痛得他想掉泪。

  打完禾休息了几天,十个指尖开始脱皮。又要翻土种油菜,这一年准备只种两亩地,翻了几天手掌起了泡,水泡干了又成了茧。然而这之后,这一年的农活到了尽头了。

  继续靠看电视打发时间,身体上的苦过了之后会一点都忆不起来,然而呆在老家让他觉得如坐针毡。那个家永远只是他人生的一个中转站,不是终点,更加不是新的起点。

  半夜给中学同学老龚打电话。

  “我真不敢想未来。”

  “那就不去想。”

  “你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你呢。”

  “就这样吧,天天呆家里面。”

  “这两个月我妈老是催我结婚,我说我男朋友都没有,着什么急呀。”

  “呵呵,你妈肯定遇见了什么事,心生感触了。”

  “能有什么感触,我弟弟结婚也还早,哎……”

  “你会不会突然就闪婚了。”他突然这么问了一句。

  那边停了一会,“说不定,如果我闪婚了一定告诉你。”

  他良久不说话,话筒从右边换到左边,一只手抓着电话线玩起来,心中一阵莫名的伤感。

  “怎么了?”

  “没什么,听到你这句话,突然就很想哭,连你都要结婚了。”

  “不过这么一说,谁知道。”

  可他明明觉得她这么一说就好像是真的一样。

  “其实挺羡慕你们的,找不到爱情,到最后还可以选择结婚。”他这边说得很轻巧,她在那边听得毛骨悚然。

  那边半天没有回应。

  他知道他这么说等于变相地诋毁她们,他知道自己不是女人,可他是真的想遇到个男人,可以将自己全心托付。

  “雨辰,你会遇到个好男人的。”

  她懂他。

  “我不知道,我现在怀疑人类到底有爱情吗?”

  “有,雨辰,你要相信。”

  “没有爱情,人照样活了下去。”

  “这没说错,有的时候,渴望爱情等同于对孤独妥协。”

  房间里没开灯,电话机上的显示屏亮着萤绿的光,时间在一秒一秒地跳跃着。

  “雨辰,要乐观些,人生还很长。”

  “我一直比别人都要坚强。”

  “坚强不等与乐观,雨辰,你知道吗?别人他不需要坚强,因为别人的内心不脆弱。”

  他站在黑暗里像被盆冷水当头泼下,房间似一个千年黑洞,一整个世界只剩下一根线连着她跟他。

  打完电话轻轻上楼,又一个满天繁星的好夜晚。生活在城市的时候几乎看不到星星。村子很安静,一处两处亮着灯,不知哪家传来一两声狗吠,使得村子更显得静谧祥和。

  看不清收割后延展的稻田,远处的青山轮廓在深蓝的星空背景下如女人的曲线优美地起伏着。

  深山之间似乎起了雾,水汽晕染,冲淡了黛青,浓墨泼成了蓝,这里一团,那里一团。那颜色比天空要蓝,比黑夜更深邃,简直要钻到雨辰的骨子里去。蓝色是雨辰的最爱,可是雨辰站在星空下的屋顶上快要受不了了。

  上楼的时候并没有披外套,站了一会只觉得秋气袭人。

  小时候并不觉得村子有多美,这长大后的偶然看到的夜,也太浓墨浓彩,是纸上的山水画,渲染得太透,让雨辰几乎刹那间忘记时间的交更,要透到几千年之前去。

  几千年之前的中国是什么样,他不知道。

  那时的人们怎样生活,也应该有这么一群人的存在吧。男风也好,娈童也罢,雨辰想知道,假如回到几千年之前,两个男人之间会不会有爱情?

  天气变冷了,开摩托车去镇中给妹妹送衣服,五六年没来这所学校了,昔日的同学一两个还在读研,其他已陆陆续续结了婚。读高中的时候已经喜欢男生,英文课本里没有Gay这个单词,他是花了多大的勇气才接受自己的性取向;这条路他选择面对,却要再投注多少倍的勇气才能走下去。

  下课铃响了很久妹妹才从校门口走出来,拿了衣服雨辰再塞给她一百块钱,妹妹接了说:“你骑车回去小心点。”雨辰点点头,打响摩托车,妹妹突然喊道:“你要是出去了,发短信告诉我。”雨辰在摩托车上半天没响应。

  “我知道,你在家是呆不长的。”妹妹说。

  雨辰仍不说话,加油门开走了。

  做饭的任务渐渐落到雨辰身上,爸爸吃了饭出去了,后母继续天天打牌。雨辰在家里看电视,遇到电视剧里烂俗的剧情照样忽喜忽悲着,笑过之后悲伤过之后心里空荡如也,像大圆磁盘里的残羹剩菜,放点洗洁精一冲,白晃晃让人心慌。这日子持续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一天妹妹突然放月假回家了,也是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后母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拾了张板凳坐在堂屋门口,父亲回来吃饭,她当着父亲的面骂起妹妹来:“让她洗衣服的,回来也不看书,跟着他哥就知道看电视,你不能就这么养起骄子来,这两个月电费都多了几十度。”

  父亲沉着脸:“你天天打牌,衣服洗不得。”

  雨辰听到她话里有话,只不好出声。妹妹走了出去,只听妹妹说:“衣服我洗了,这才看了好久的电视,您也别在这含沙射影指桑骂槐的。”

  雨辰把电视关了,出来看到后母要打妹妹,父亲一扬手拨开了,便高声喊起来:“我知道什么桑什么槐,送你读了几年书跟我耍起文武来了,另一个不是我生的我管不了,我生你养你还不能说你了。”

  妹妹哭着跑楼上自己房间去了,“砰”地一声摔上了门。后母还在下面破口大骂。父亲望了一眼雨辰,把碗朝桌上一扔,也出门去了。雨辰还站在原地,看着后母在堂屋里边走边骂,心里只觉得滑稽,这比那电视剧里的情节要圆熟多了。

  终究还是要出去的,但是能去哪。大城市是再也回不去了。老龚在广州,难道投奔她?还有同学在长沙,可以考虑去那里。留在小一点的大城市吧,大大城市还是暂时不考虑了。未来像一张大罗网,看到网隙间四方格一小片一小片的未来,如今是在网内的,什么时候才能游到那一头去?

  第二天雨辰买了一张汽车票,他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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